三日后,宣平侯府的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。苏明玥跪在灵堂中央,孝衣单薄如纸,左眼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。父亲的棺椁前,香炉里的香灰被穿堂风卷起,扑在她结痂的伤口上,刺得生疼。
“小姐,太后懿旨到——”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死寂。苏明玥强撑着起身,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。鎏金托盘里躺着太后赏赐的白玉净瓶,瓶中装着西域进贡的生肌膏,却救不回父亲被污蔑“通敌叛国”的性命。
深夜,更漏滴答。苏明玥握着半面碎鸾镜,镜面裂痕如蛛网般分割着她苍白的脸。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镜中,映出她空洞的左眼。忽然,院外传来杂乱脚步声,她迅速将碎镜藏进袖口,起身时打翻了案上的孝烛。
“苏明玥!”萧承睿踹开房门,玄色衣袍还沾着沈清婉院落的茉莉香。他身后跟着侍卫,抬着一方血迹斑斑的锦帕,上面蜷缩着一团发紫的“血肉”——那分明是提前用羊血浸泡过的棉絮,裹着从城郊猎户处购来的死胎。
“人证物证俱在,还敢狡辩?”萧承睿将锦帕甩在她脸上,腥甜气息扑面而来,“沈清婉小产当夜,你潜入她房中推搡,这东西就掉在床边!”苏明玥盯着那团“死胎”,突然想起事发前两日,沈清婉故意邀她赏花,席间频频抚腹炫耀:“姐姐可知,王爷说这孩子是他最珍贵的血脉?”
“王爷忘了稳婆证词?”苏明玥扯开孝衣领口,露出小腹上狰狞的疤痕,“当日稳婆验身,分明说沈侧妃已有五月身孕,可那死胎不过巴掌大小,脐带还缠着红线——这是城西绣坊独有的样式!”她的声音突然拔高,惊得梁间寒鸦扑棱棱乱飞,“王爷若不信,大可去查沈清婉这月的月钱都花在了何处!”
萧承睿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,却被身后传来的哭喊打断。沈清婉披着狐裘撞开房门,发丝凌乱,脸上还沾着刻意晕染的泪痕:“姐姐何必苦苦相逼?孩子没了,我这条命拿去便是!”她突然踉跄着撞向桌角,萧承睿本能地伸手揽住她。
“王爷小心!”苏明玥脱口而出,却见沈清婉藏在袖中的指尖轻弹,暗红粉末撒在自己小腹。瞬间,月白襦裙洇开大片血迹,与地上那团“死胎”的血渍浑然一体。“你果然还是向着她...”苏明玥后退半步,撞上供桌,父亲的灵牌“哐当”落地。
萧承睿扣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像要将她的骨头碾碎:“太后有令,留你性命。但在本王这里,你生是王府的人,死是王府的鬼。”被拖拽着踏出灵堂时,苏明玥听见沈清婉伏在萧承睿肩头娇喘:“别为了姐姐气坏身子,等她进了地牢,想怎么处置都行...”
王府地牢的霉味扑面而来,苏明玥被狠狠推进潮湿的牢房。铁门外,萧承睿盯着她蜷缩的身影冷笑:“明日起,你就去浣衣局,什么时候认罪,什么时候出来。”他转身时,苏明玥突然笑出声,笑声惊飞檐下寒雀:“王爷可知,沈清婉房中的熏香,混着红花与藏红花?”
铁门重重关闭的瞬间,苏明玥滑坐在地,袖中碎镜划破掌心。血珠滴在青砖上,她望着那团“死胎”被侍卫抬走时晃动的红线,终于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被安上谋逆罪名——不过是有人想让她万劫不复,连带着拔除朝堂上的眼中钉。